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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回0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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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真是的…我是完全被那隻貓給小看了嗎…」佐原小聲地嘟囔著。
背著麻布袋的佐原,在濃密的森林中尋找可以烤火的木柴。如果缺了柴火,就算是住在小木屋也很難抵擋森林中夜裡的寒冷潮濕。
剛剛在小木屋裡,草莓與佐原對坐著決定任務分配。

「那麼,我負責找食物跟飲水,你去撿木柴回來烤火。」草莓這樣說。
「妳講反了吧?像打獵跟提水這種粗活,應該是男生做吧?」佐原不服氣地回話,但其中多少也是有體貼女孩子的心意。
「我是完全依照能力值來安排工作的。」
說完,草莓輕頷著首起身。微笑的眼神像是說著「連跑步都跑輸我,怎麼去追獵物啊?不要被熊吃掉就好了囉」這般。

兩人的能力值落差的確不是一下子就能補上的,認分的佐原還是乖乖地在充滿植物香氣的森林裡走著,到處尋找能當柴火的乾木柴。從樹葉中穿過的陽光,暖暖地灑在花草與青苔上。

寧靜的森林裡只聽到蟲鳴鳥叫,所有煩心的事情都漸漸沉澱下來,就連見到有個茶褐長髮的女孩子倒在地上,心裡也沒有半點漣漪。

對,有個茶褐長髮的女孩子倒在地上。

『嘎嗚嗚嗚!!!』佐原眼睛瞪大卻叫不出來的表情很搞笑。
「怎…怎麼會有個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倒在這裡啊!?」他終於發出聲音來了。
昏倒在地上的亞由葉,細柔的純白絲質上衣,袖口繡著金線與菱形裝飾。同樣輕軟的黑色連身長裙,寬鬆地順著她纖細嬌小的身形垂下。有如童話中的情景般,森林中的小動物們圍繞在她身邊,像是在為她等候王子的到來。

「……………」佐原瞄了還沒裝滿木柴的麻布袋一眼。
「總不能把她丟在這吧,一個女孩子獨自在森林裡太危險了。」
明知道這樣回去肯定會被草莓碎唸,佐原還是把亞由葉給抱了起來。

『亞由葉還是很輕呢…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啊?』
這個橋段在排演時,因為亞由葉害羞而不斷笑場,所以後來被略過了。這時佐原突然想起,初中時亞由葉因為連續好幾天熬夜試做便當而昏倒,也是他把亞由葉抱去醫護室的。

在佐原懷中的亞由葉,似乎偷偷透出幸福的微笑。


「你出門撿個木柴,還順便撿了個人回來啊?」嘴角抽動的草莓一進門就說道。
看著靜靜躺在草堆上的亞由葉,一臉無奈的草莓嘆了口氣。大家都知道尋常人家穿不起這種料子的衣服,再加上亞由葉那優雅的氣質看起來就是王公貴族的千金。

草莓放下了麻布袋,裡面又不知道是什麼生物在掙扎著。而草莓只是神祕地笑笑,小聲地說句「反正晚餐時間就知道了。」

「這……她昏倒在森林裡,總不能把她就丟在那裡吧?」佐原也很無奈。
「……你沒對人家做什麼吧?」草莓用調侃的語氣笑著說道。
「喂!妳這句話對我的人格是莫大的創傷啊!」
佐原的悲鳴逗得草莓不斷大笑,直到她求饒地說「別讓我笑死啦。求你了,再出門多撿些木柴回來吧」才結束。

在木屋裡看著佐原走遠的草莓,抓了一大把木柴在鐵盆裡點火。溫暖的火光映在草莓深邃的玫瑰色眼眸,也映在亞由葉纖弱單薄的身體上。橘色的微光染在她修長筆直的手指,與柔順光亮的茶褐長髮。

有些閃動的光勾勒出了細緻的五官線條,自然劃出微翹曲線的睫毛,與早春櫻瓣般的柔軟雙唇。

草莓蜷曲地坐在圓木上,頂在大腿上的手臂撐起了臉頰。這是她第一次認真地觀察亞由葉,這個與她自己完全相反類型的女孩。清秀溫柔得像是童話故事裡的角色,同時也是她最大的競爭對手。

「我說公主啊…妳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?」
喃喃吐出這句話的草莓,憂鬱表情讓她玫瑰色的眼眸失去了光芒。


「因為被古堡惡魔的手下襲擊,所以我跟隨從走散了…」
到了晚上,亞由葉終於醒來。接過草莓遞來的熱湯,輕啜了一口後,她擔心的思緒讓眼神顯得黯淡。不過,她還是很禮貌地對草莓微笑,稱讚草莓煮的湯很好喝。在屋裡,三人坐在圓木上圍著爐火取暖,手上的湯也冒著熱氣。

「妳在這窮擔心也沒有用。況且我去妳昏倒的地方周遭看過,沒見到半個死人倒在路邊,所有人應該都平安逃走了。」
草莓用平靜地口吻說道。從她的表情看,她本來就沒打算要安慰亞由葉。
「喂,妳注意下遣詞用字吧。」
佐原好心提醒草莓,但反而遭到她白眼。

「是嗎?那真是太好了。」
稍微鬆口氣的亞由葉,才露出了放心的笑容。

「話說姑娘妳是哪裡人?看妳的樣子,應該不是本地人吧?」佐原好奇地問。
「很不好意思…我不太方便透露這件事情耶…」尷尬的亞由葉只能苦笑著。
「不管妳住在哪,我明天早上就送妳回去。出了這座森林,回到城鎮就安全了。」
語氣有些冷漠的草莓,說完就繼續喝她的熱湯。在那輕輕覆下的睫毛中,似乎藏著許多思緒。

「我先休息了,兩位晚安。」草莓一說完就鑽進草堆裡。
從她那賭氣的語氣裡,亞由葉就知道草莓在想什麼。

「看來我打擾到你們兩位了呢。」亞由葉的表情充滿了歉意。
「不會啦,她有時候就是這樣,跟小孩子一樣。」佐原嘆了口氣,無力地擺了擺手。
「…那我也去休息,請您也早歇吧。」輕柔起身的亞由葉,到草莓的身邊躺下。
默默看著兩個女孩的佐原,心中有點複雜的感覺。為什麼兩個這麼受歡迎的女孩都會留在自己身邊,其實他並不明白。說只是湊巧也好,說他的溫柔已經渾然天成也好。總之他在這兩個女孩心裡的地位,目前無人可以超越。

深夜裡,草莓偷偷地溜到木屋外。倚著門旁的冰冷牆壁,靠在木頭粗糙不平的表面。銀色的月光倒映在她的眼眸,輕抿著的雙唇,在暗地裡下了決心…


今天的早晨,在美食的香氣中醒來。

「早安,您的早餐已經準備好了。」
笑臉盈盈的亞由葉將裝在盤裡的美式早餐遞給佐原,從外表看就知道這是行家的作品。烤到金黃帶點焦香的吐司、煎得清爽不油膩的熱狗與火腿散發著燻製香、大片大片的萵苣與番茄上灑著香草、金黃炒蛋也是軟綿蓬鬆,就連擠在盤邊的番茄醬也充滿藝術感。

『好久沒見識到亞由葉認真做出的作品了,果然還是這麼豪華啊…』
佐原不禁感嘆。初中時兩人就同校,亞由葉會順便準備他的午餐,是因為什麼而結束了呢?咬了一口,那熟悉的味道依舊沒變,這就是亞由葉從初中以來不斷鍛鍊手藝的成果。

「…果然是妖刀啊…無可挑剔的廚藝與刀工。」佐原差點感動落淚。
「………你是在嫌我囉?抱歉貓的手很不靈巧。」吃味的草莓馬上變成死魚眼。
「沒有啦!昨天的早餐也很棒,真的!」
在佐原的不斷保證下,草莓才沒翻出白眼來。大概只有佐原這種笨蛋,才沒注意到草莓與亞由葉之間有種劍拔弩張的氣氛。

「趁天色尚早,我送她去鎮上。你等等早餐吃完後,去附近撿些木柴回來,別走遠。下午看家就好了,我不在的話說不定你會被熊給吃了。」
草莓說完就轉身往木屋的大門走。
「要找食物跟提水嗎?鎮上的路程有點遠,等妳回來都晚了吧。」佐原說道。
「………不用了。」
走向大門的草莓停下了腳步,回頭對著佐原微笑。

「食物跟水都還夠。只是從今晚開始,你又得忍受我的爛手藝了。」
勉強擠出笑容的草莓,用嘆息般的口吻說道。這個笑容看在佐原眼裡,總覺得內心糾結,他希望至少能為草莓做點什麼。

「很感謝您的照顧,磨坊家的先生。」亞由葉輕輕地微笑行了禮。
「我衷心希望,在不久的將來,還能再與您相見。」
像是還想說些什麼,亞由葉頓了一下,但還是跟著草莓一起離開了木屋。


「我果然是打擾到你們兩位了呢。」在森林裡,亞由葉尷尬地苦笑。
「……我跟他,不是那種關係。再說了,我不過是隻貓而已,不是嗎?」
走在亞由葉前方的草莓只淡然地回話。腳步沒停下,連頭也沒回的繼續走著。

「話雖如此,但妳可不是普通的貓啊。」亞由葉輕抿著唇微笑道。
「請妳別再說了。」草莓的語氣,稍微有些激動。
「路程還很遠,保留點體力吧。而且妳不會想被盜賊盯上吧,說不定襲擊你們的人還在找妳。」
語氣恢復平和的草莓依然頭也不回的走著,領著亞由葉從一棵棵高大的樹木間穿過。

「嗯……」亞由葉只能輕輕地應了聲。
「感謝妳……公主殿下。」輕嘆了口氣的草莓,話語中帶著苦澀的味道。


時間剛過正午,草莓與亞由葉終於來到鎮上。
兩人一路上都沒說什麼,就這樣默默地走到了一個上午。離王城不遠的小鎮非常熱鬧,是商旅與農人交易的地方,有來自王國各地的人們與商品,大街上也開滿了各種店鋪。吵雜的吆喝聲與冉冉飄起的炊煙充滿了街道,鎮上的人們也忙碌依舊,是與森林裡完全不同的風景。

以前磨坊家缺日用品時,也會定期來採購。從小就被兩個哥哥排擠的小兒子,也會跟長靴貓一起來採買,並幫她把東西搬回去。遠處飄來甜點的香味,讓喜歡甜食的長靴貓口水都快流出來了。

「那麼就此告別,請多保重。」在國王的行館前,亞由葉深深地行了個禮。
「………………」草莓心裡的實話,應該不太好說出口。
「我知道的,以後經過森林時會特別注意的。」語畢,亞由葉就在門衛的保護下走進了行館。

「哎呀。難得到了鎮上,就去那邊一趟好了。」
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,草莓握拳敲了一下手掌,就轉身快步走進到大街上的人群當中了。


「歡迎光臨夜露死苦!」
一進到門裡,頂著阿福柔捲毛,戴著蚊香眼鏡的年輕男店長就充滿元氣地打招呼。從他那美洲原住民的裝扮就可以知道,這家店賣的是各種文物……那你就錯了。

在清脆的乳牛鈴聲後,進入這根本像是異世界的空間。偌大的布偶與插著彩虹羽毛的頭飾放在一起,還有刻著原住民圖騰的巨大木板,旁邊卻是放著一些可愛的療癒系小物。

整家店裡面像是跨越國家與時代的裝飾與擺飾品大集合,店主人八成是在周遊列國時,隨便亂買了一堆東西回來,然後就直接把這倉庫掛了個招牌開店。

「我聽說你們的事情了。妳還趁夜回去大鬧一場,讓那兩個惡霸吃足了苦頭呢!真不愧是磨坊家的貓啊!」店長說完大笑了起來。
「什麼要為了我跟老婆離婚…那種不珍惜妻子的垃圾人渣。連熊吃了都會拉肚子吧,真是笑死人了。」吊著死魚眼神的草莓抽動著嘴角。
「對啊,也不想想我們可愛的長靴貓心裡早就有人了。」
店長這句話一出,草莓的臉馬上通紅。想反駁的她卻被店長的「嗯?我有說錯嗎?只有那個蠢小子不知道而已吧」給堵回來了。

「算了,我懶得跟你爭。這次我是要來買東西的。」草莓兩手一攤偏著頭說道。
「哦?妳想要什麼東西,說來聽聽。」店長的嘴角掛著好奇的笑容。
「南方小島的星砂,有嗎?」
「姆,不愧是長靴貓想要的東西,果真有些難度啊。」聽到草莓的話,店長嘟起嘴,眉頭也有些糾結。畢竟這裡是大陸國家,去南方小島的路程很遠,來自南方小島的商品都是相當罕見的。

「根據傳說,星砂是殞落到地上的星星撞碎而成的。象徵世上沒有永恆的事物。」
「嗯。所以,你弄得到嗎?」
等店長喃喃自語完了,草莓直接問了結論。

「需要一些時間,妳下個月來鎮上時再來看看吧,那時應該就到了。」店長說道。
「謝啦。不過我們還挺窮的,價格可別獅子大開口啊。」草莓嗤嗤地笑著。
「不過妳要買那東西做啥呀?妳會魔法嗎?」店長隨口問道。
「這是秘密唷。不過不是什麼魔法啦,下個月見。」
轉身離開的草莓,臉上帶著神秘的微笑,纖長睫毛輕輕地壓低。她複雜的笑容,就像她內心交錯的矛盾與掙扎般,不是別人可以理解的。

「太晚回去的話,他會不會擔心呢?」
站在大街上看著天空的草莓,深邃的玫瑰色眼眸映著雲朵的純白。


即將黃昏的時刻,草莓終於回到木屋,但木屋裡空無一人。

「誒?跟他說待在屋裡就好,人跑到哪裡去了?」
這時草莓發現在木箱上有張紙條。

『辛苦妳了。我做了點心放在木箱裡,是妳喜歡的雙倍糖份。我覺得還是要出門去多找點食物跟木柴,天黑前就會回來了。』
還用小字標註了『P.S.那廚具果真是妖刀,賣相不好多見諒了。』

「噗。」草莓笑著,笑得很甜蜜。
她把那張紙條緊緊抱在懷裡,像是寶物一樣珍惜捨不得放下。


在聞到的淡淡薰衣草香中,有海水的苦澀味。

 

繼續閱讀《南十字星》第四回其之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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